天下烏鴉一般黑

藺奕》電腦斷層掃描儀的幻想

    【愛傳媒藺奕專欄】「打藥之後，從喉嚨到肛門都會熱熱的是正常的喔！」

    女性醫事放射師溫柔提醒。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躺上電腦斷層掃描儀，主要檢查細菌性肺炎的癒後還有肝，在鬼月的最後一天。

    但我非常分心。兩顆眼珠不停轉動打量這台儀器，我們拍醫院攝影棚一直想用木工打造全台灣第一台近似的道具，電腦斷層或核磁共振都好。

    環狀的精密儀器啟動之後，頭上的紅光略有閃爍，似一架空拍機，低空偵查你的身體、透析你的內在，「透析」這兩個字並不準確，因為它並不知道我當下的心情、內心裝了哪幾個人。

    完事之後倒車出來，頭頂上冒出三位女性醫事放射師的年輕臉蛋，雖然隔著口罩，我都能一眼看出左手邊那位大眼睛很適合找時間來試鏡。

    我真希望有一天這類儀器能探偵到人的心底，檢驗報告這麼寫著：「妳的心肺總共裝進六個心愛的男人，妳老公在這個位置，但離心臟最近的不是他。」

「看見右肺葉下這幾個白點沒有？這幾個男人都是渣，旁邊這個是惡性的，建議馬上住院排刀切除！」

    如果再進化到人機介面，當人病況危急的時候，可以用意念將像《漠河舞廳》歌詞裡如此曼妙美好的訊息，獨家推送給最靠近妳心臟的那個他：「三千里，偶然見過你；花園裡，有裙翩舞起⋯⋯如果有時間，你會來看一看我吧，看大雪如何衰老的，我的眼睛如何融化⋯⋯」

    那麼，我曾悄然無聲的喜歡過你，時間過去，你來不來看我，都希望你一切安好。然後那個傢伙從喉嚨到肛門都會熱熱的是正常的喔！

作者為文學奬得主

照片來源：作者提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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